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汗滴淤泥润莲洁

  【建设行业 报道】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籽,每值深秋,万山红遍、层林尽染、瓜果飘香的时节,人们庆贺着丰收,收获着希望,品味着甘甜,而每每到此时,我便不由自主地忆念起故乡的农家村民来,忆念起他们曾经劳作于泥田中的身影,忆念起他们用汗水滴润莲藕的情景来。

  深秋时节,徜徉在荷田周围,已不见朱自清先生笔下《荷塘月色》中描绘的美丽图画了,“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,叶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舞女的衣裙。层层的叶子中间,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,有袅娜地开着的,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,正如一粒粒的明珠,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又如刚刚出浴的美人”......这样的景致似乎永远地定格在了盛夏,取而代之的是枯萎的残叶在颤颤的风中孤零地摇曳,同时在向人们宣告该是采收莲藕的时候了。

  家乡的荷田距离村子很远,需要翻越两道山梁,跨过两道河沟,才见得地处山坳的荷田。那是一层又一层首尾相接的梯田,也是一隅又一隅常年四季都不会干涸的淤泥水田。田地位于山脚下,四周的雨水、泉水、渗水汇聚于此,常年潮湿,为荷莲的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。

  认定这方水土,农人们在春寒料峭的时节,顶着刺骨的寒风,把荷芽儿种植于泥土之中,也把秋天的希望播在了这片田地间。他们忍受着刀扎般的冰冷在泥田中来回穿梭,用早已通红的双脚踏过泥田的边边角角,精心为荷莲铺就最舒适的温床。闲暇时刻,双眼凝望着田中混黄的泥水,期待着泥水中的荷莲带给自己别样的惊喜......

  终于,四月初暖,微风习习,荷芽露出水面,小荷才露尖尖角,荷叶渐次铺开,荷花含苞待放,莲蓬嘟起小嘴,荷蕊招得万蜂来......这一点点的变化,一场场的景色尽收农人的眼底,并一幕幕深深烙印在他们的心中。清晨,迎着朝霞,他们抚摸着荷叶,轻声与荷对话;黄昏,背对着晚晖,他们扶正荷枝,悄然地与荷呢喃。“接天连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,农人与莲就这样紧紧融合,相依相随。

  人们往往陶醉于盛夏荷花的娇艳欲滴,钦佩荷花那出污泥而不染的高贵品格,欣赏荷叶清雅动人的绰约风姿,满足于莲子香气迫人的奇妙神韵,还往往陶醉于藕短丝连的纯洁情怀,赞赏那绿叶泛清波而不随波逐流的超凡脱俗情操,感慨荷花凌波傲立的神圣傲骨,折服于何莲战胜恶劣自然环境的顽强意志,却少有人去赞美孕育这一切的农人们的艰辛和勤苦。

  深秋,泥田中的水已经很凉很冻了,此时,农人们要光着脚板、穿着短裤、挽起衣袖,赤脚踩在荷田的污泥中,用双手一捧一捧地掏挖泥浆,让深藏于淤泥中的荷藕展露容颜。他们把淤泥从眼前转移至身后,小心翼翼地去找寻莲藕的藏身之地,轻轻地将它移出淤泥,收获蕴藏在心中许久的期望。这样的劳动如同在用手翻转一块水田,莲藕匿身愈深,寻之愈难,挖之愈艰,耗时逾长。莲藕有节,洁身如玉,断节之处,极易灌入泥浆污水,染其清洁,也让其失去风采翩翩的姿态,进而改变脆嫩清爽的滋味。于是,农人们殚精竭虑地呵护着每一个莲藕的完整,专心致志地维持它在淤泥中原原本本的身姿。为此,这项迁移泥浆的工程在萧瑟深秋时节悄然进行着,农人们把腰弯的很深,顾不得污泥氺浆沾上衣襟、肌肤、脸庞、眉毛、头发......他们用力翻挪着淤泥,脚下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条深深的坑道,身后已是淤泥堆积起来的一座座或大或小、或高或低、绵延起伏的土山,汗水从他们的脸上滑落,坠入冰凉的泥土中,而他们却不曾停歇,这样改变整个水田容貌的劳动恰如“愚公移山”,浩浩荡荡。

  每当深藏于淤泥的莲藕完整地绽露出身姿时,农人们的脸上便绽露出灿烂的笑容,他们用手轻轻拂掉莲藕身上的污泥,细细地打量,如同十月怀胎、一朝分娩的产妇在欣赏刚刚出生的婴儿,那般地自豪、兴奋和激动不已。一根根莲藕被晾晒在田埂上时,如同战士们休憩时摆放齐整的长枪,壮观而又气派。此后,农人们找得一条溪流,用溪水清洗莲藕,尽管溪水已经是那样的冰冷,但他们全然不顾,用早已皲裂的双手细致地清洗着、抚摸着、欣赏着,直到每一根每一节都洁如玉、白如雪,一尘不染。清洗中,倘若不小心一时失手,碰断了一节,他们会唏嘘不已,懊悔良久。因为,这是他们辛勤劳作的成果,这是心血汗水浸润出来的收获。

  次日,清晨,农人们挑着这些几经雕琢的莲藕走山路,踩泥土,过河沟,辗转来到集市出售。脆生生的莲藕迅疾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欣赏,谁的莲藕更白更净更完美更鲜脆,便会招来更多的人,自然卖得最火,价格也最高。此时,农人们的脸上绽放出光芒,如同东方那片朝霞一般的璀璨,那些曾经流过的汗、受过的累,那份煎熬,那份苦痛,仿佛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化为乌有,付之东流。

  荷花点缀了美好的人间,荷叶铺就翠碧墨绿的风景,荷藕坚守着圣洁的品格、崇高的情操......这一切的创造者是勤劳、善良、默默耕耘、无怨无悔的农人们,他们如同自己尽心呵护的莲藕,同样把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,用汗水写就“荷花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的精神和品格,静静地劳作,静静地奉献,静静地播洒独特的馨香,却从不渲染自己的能量、自己的付出。

  人如荷,内敛而高洁,奋争而隐匿,坚韧而谦逊。

  (汪新军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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